《西厢记》主角原型的重庆逸事
(重庆市文化和旅游发展研究会会长、重庆旅游与文化研究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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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大凡谈到中国文学,人们总会想到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元曲之中,最有影响之爱情剧目乃《西厢记》。很少有人知道,《西厢记》的主角原型,曾经在重庆留下脚印。人们难免诧异,重庆偏居于西南,《西厢记》创作于北方,两者之间怎么会扯上关系呢?这,不能不提及《莺莺传》和唐朝诗人元稹与夫人裴柔之。
《西厢记》与《莺莺传》
中国民间一直以来有句俗语,叫做“男不看红楼,女不看西厢”。在中国爱情文学史上,《西厢记》与《红楼梦》经常相提并论,且《红楼梦》曾经提到过《西厢记》,足见《西厢记》影响之广泛。
《西厢记》,全名《崔莺莺待月西厢记》,元代大戏曲家王实甫(1234—1294)创作,是我国古典戏剧的现实主义杰作。剧本讲述了唐朝已故崔相国之女儿崔莺莺与洛阳赴京赶考的张生在河中府(今山西省永济县蒲州镇)普救寺发生的爱情故事。书中对张生偶遇崔莺莺而生爱慕、强盗孙飞虎带手下欲强抢崔莺莺、张生求助老友“白马将军”蒲州太守出兵解围、崔莺莺母亲悔婚、红娘暗中牵线搭桥、张生最终考上状元而娶回崔莺莺等,都了精彩的描述。尤其是张生对崔莺莺席间钟情,红娘暗中传递信息,崔莺莺赠诗“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这些情节久为人们津津乐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名言,更是广为流传,已经成为人们对深挚爱情的良好祝愿。
《西厢记》脱胎于《莺莺传》,这几乎是中国文学史的常识。《莺莺传》,系唐代传奇小说,作者系著名诗人元稹。《莺莺传》写张生与崔莺莺恋爱,后来又将她遗弃的故事。起初张生旅居蒲州普救寺时发生兵乱,出力救护了同寓寺中的远房姨母郑氏一家。在郑氏的答谢宴上,张生对表妹莺莺一见倾心,婢女红娘传书,几经反复,两人终于花好月圆。后来张生赴京应试未中,滞留京师,与莺莺情书来往,互赠信物以表深情。但张生终于变心,认为莺莺是天下之“尤物”,认为自己“德不足以胜妖孽”,只好割爱。一年之后,莺莺另嫁,张生另娶。一次张生路过莺莺家门,要求以“外兄”相见,遭莺莺拒绝。当时人们还称赞张生“始乱终弃”的行为是“善于补过”,小说显然是站在张生的立场,美化张生,为他的薄幸行为辩护。
崔莺莺与张生的爱情故事,源远流长,成为后代诗词和戏曲创作的重要题材,其最为成功者则是王实甫的《西厢记》。这个剧本规模之宏伟、结构之严密、情节之曲折、点缀之富有情趣、刻画人物之生动细腻等,不仅前无古人,而且超过了元代的其他剧作家,因而甫一上演就惊倒四座,获得了“新杂剧,旧传奇,《西厢记》天下夺魁”的称誉,对后来以爱情为题材的小说、戏剧创作影响很大。
《莺莺传》的主角原型
由于《莺莺传》对后世文学创作影响之深远,因而关于小说中主角原型的研究,引起了学术界的浓厚兴趣。
按照学术界的共识,《莺莺传》中男主角张生的人物原型就是小说作者元稹本人;而《莺莺传》中女主角崔莺莺的人物原型,历来颇有争议。
一种看法认为,崔莺莺是元稹表妹。据专家考证,崔莺莺是崔鹏之女。崔鹏即崔元翰,贞元时期曾任知制诰(受皇帝直接管辖起草诏令),终于刑部之比部郎中(从五品上,掌核算内外赋敛、经费、俸禄、公廨、勋赐、赃赎、徒役课程、逋欠之物及军资、械器、和籴、屯收所入)。崔鹏的夫人为睦州刺史郑济,而郑济乃元稹的外祖父,故《莺莺传》称莺莺母亲郑氏为“异派之从母”。
一种观点认为,崔莺莺的原型是一个叫“曹九九”的“酒家胡”。著名史学大师陈寅恪《读〈莺莺传〉》一文中称,《莺莺传》又名《会真记》,真字与仙字同义,唐代人多以仙指“妖冶妇人,或风流放诞之女道上之代称,亦竟有以之目娼妓者”。陈氏还说“唐代女子颇有以‘九九’为名者”,因为“九九”二字之古音,与莺鸟鸣声相近。陈氏进一步得出结论:崔莺莺就是“曹九九”,出于中亚种族,很可能是从西域来到内地的“酒家胡”。
还有一种看法认为,崔莺莺是巨室遗孤,是与霍小玉一样的人物,或者崔莺莺就是霍小玉的生活原型。霍小玉,是唐代传奇小说《霍小玉传》女主角。霍小玉的母亲郑净持,本是唐玄宗时霍王爷家的歌舞妓,因容貌秀美被霍王爷纳为侍妾。就在郑净持身怀六甲之时,“安史之乱”爆发,霍王爷战死,王府家人作鸟兽散。郑净持带着霍小玉流落民间,过着贫苦的生活。在霍小玉十六岁时,已经长得和她母亲当年一样明丽可人,通诗文、善歌舞,为了维持生活,霍小玉只好干了歌舞妓这个行当,卖艺不卖身。霍小玉才貌俱佳,在当时颇有声誉。
当代文学史家卞孝萱《元稹年谱》则认为,崔莺莺的原型,似与元稹母系远亲崔姓之少女“双文”的可能性为大。
不过,另有一种观点认为,崔莺莺原型是元稹的第二夫人裴柔之。今人裴沐在《元和才女裴柔之》一文中称,元稹根据他和裴柔之的爱情经历,编撰了自传体小说《莺莺传》,叙述张生与相国之女崔莺莺的爱情故事,实际是在讲述他与夫人裴柔之的爱情故事。裴沐还记述,2002年10月1日下午,他来到山西闻喜县裴柏村,该村博物馆展示的图片显示,《西厢记》中张生的原型是元稹,而崔莺莺的原型,则是裴家的千金小姐裴柔之。
元稹夫人裴柔之
元稹(779-831),字微之,河南府(今河南洛阳)人,唐朝宰相、著名诗人。元稹虽然一度官至宰相,但却长期被贬往外地,晚年官至武昌节度使等职。元稹的创作,以诗成就最大,与著名诗人白居易为终生密友,二人写诗,旨在平易,称为“元白体”,在唐代有重大影响。
元稹是一个感情经历丰富的人,婚姻状况较为复杂。德宗贞元十五年(799),元稹到蒲州(今山西永济市)任小职,与其母系远亲崔姓之少女“双文”恋爱。“双文”才貌双全,而且家中富有,但毕竟没有权势,这与元稹理想中的婚姻存在很大距离。贞元十六年(800),元稹赴京应试,被新任京兆尹韦夏卿所赏识,遂娶其女儿韦丛为妻。七年之后,韦氏去逝,元稹创作了著名的《离思》,其中“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两句,久为人们传诵。宪宗元和四年(809)三月,元稹以监察御史身份,奉命出使西川,与流落四川的著名女诗人薛涛发生姐弟恋。
不过,与元稹相守终生的却是他的第二任夫人裴柔之。
柔之,是裴淑的字,河东闻喜人,生卒年不详,专家考证,裴淑是山南西道涪州(今重庆市涪陵区)刺史裴郧的女儿,一说是唐宪宗元和年间宰相裴垍(jì)的女儿,自幼聪慧,天生丽质,受父兄影响,习读诗书,擅长古琴,后为元稹第二任妻子。与元稹诗赋唱和,传为佳话,现《全唐诗》收有其诗二首。
裴柔之嫁给元稹后,元稹的仕途并非一帆风顺,但裴柔之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与他相濡以沫,荣辱与共,共同沐浴生活的阳光,一起面对人生的风雨。文宗大和三年九月(829),已经五十二岁的元稹被召回长安,身居要职尚书左丞。大和四年(830)正月,元稹被贬为检校户部尚书,兼鄂州刺史、御史大夫、武昌军节度使。刚刚回到京城不久的裴柔之,既留恋京城的亲人,又为丈夫未卜的前途忧虑,十分伤感地写下了一首五律:
侯门初拥节,御苑柳丝新。
不是悲殊命,唯愁别是亲。
黄莺迁古木,珠履徙清尘。
想到千山外,沧江正暮春。
看到妻子的诗,元稹也写了一首五律表示对她的抚慰:
穷冬到乡国,正岁别京华。
自恨风尘眼,常看远地花。
碧幢还照耀,红粉莫咨嗟。
嫁得浮云婿,相随即是家。
随后,裴柔之与元稹相互扶持着一路来到了千里之外的武昌,也正是在这一年,元稹的生命划上了最后的句号。尽管元稹情感经历丰富,但裴柔之,却是陪伴他走完人生旅程的终生伴侣。
黄草峡见证元裴爱情
黄草峡,是长江流经巴渝地区的一段重要峡谷,位于长寿与涪陵交界处,峡长2.5公里,两岸峭壁,江水如束,湍急汹涌,舟行艰危,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史称阳关。春秋时期,巴国与楚国数相攻伐,故先后置捍关于长阳、置江关于夔门、置阳关于黄草峡,黄草峡,成为巴国与楚国争夺的最后一道关隘。三国时期,刘备在黄草峡设立庲降都督,统帅巴蜀南部的军事,并在长寿河街首置常安县。蜀汉后期,邓芝任江州都督,移治阳关,黄草峡仍为蜀国东部的军事中枢。唐朝诗人杜甫、白居易、元稹等,都曾在诗中咏赞过黄草峡。
元稹数度进入四川任职,黄草峡成了必经之地。目前已知元稹写黄草峡的诗,至少有三首。其一是《书剑》:
渝工剑刃皆欧冶,巴吏书踪尽子云。
唯我心知有来处,泊船黄草夜思君。
这首诗,因泊舟黄草峡,看到镌刻有字体的剑器而作。前两句,是说巴渝工匠铸造的剑刃都像古代铸剑鼻祖欧冶子龙泉剑那样锋利,而巴渝官吏的书法艺术,就像西汉大文学家扬雄所说的那样“书为心画”。后两句说,只有作者知道巴渝为什么剑器锋利刻字精美,因而夜晚泊舟黄草峡而对“书剑”格外思念。
元稹《黄草峡听柔之琴》两首七言绝句,则直接反映了他与裴柔之的爱情:
胡笳夜奏塞声寒,是我乡音听渐难。
料得小来辛苦学,又因知向峡中弹。
别鹤凄清觉露寒,离声渐咽命雏难。
怜君伴我涪州宿,犹有心情彻夜弹。
唐宪宗元和十年(815)三月,奉诏回朝起用有望的元稹因触犯宦官权贵,突然遭贬,出任通州(今四川达州)司马。在从江陵溯江而上赴任通州途中,得以在长寿黄草峡停船过夜。晚上,妻子裴柔之为元稹弹起了古琴。柔之的琴声,撩动了诗人被贬通州的感伤情绪,对于多愁善感的诗人来讲,黄草峡的这个夜晚,一定让元稹终生难以忘怀,于是写下了《黄草峡听柔之琴》,记录了黄草峡的这个不眠之夜。
《黄草峡听柔之琴》,是元稹与裴柔之感情深笃的历史见证。尤其“怜君伴我涪州宿,犹有心情彻夜弹”两句,元稹对裴柔之的依恋与感激之情更是溢于言表。由此看来,重庆与《西厢记》之所以有某种渊源,除了《莺莺传》女主角崔莺莺原型为裴柔之外,更因为黄草峡是元稹与裴柔之爱情升华的见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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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 | 杨再忠
责编 | 戈 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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